君坐于中庭树下,一人独酌。

王清玄过去叫了声“二哥”。

这一声,明显便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来。

王庭芳抬头便是一笑:“阿玄来了?”

他面如冠玉,这一笑,自然是潇潇洒洒,王清玄在心中暗赞一声,以二哥这样的人品,也不知将来要便宜哪家的小娘子。

王庭芳眸光在王清玄发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,而后举袍对着对面喊了声“坐”。

“这可是上好的桃花酿,阿峰一大早便替我从清风楼那买来的,排了许久的队。”

说完,又道:“桃花酿,当配白玉杯。”

他亲取了一只细薄如瓷的白玉杯,往里注入桃花酿,推过去:“请阿玄一品。”

王清玄在他对案的石凳上坐了下来,嘴里道:“二哥,你在佛寺喝酒,我怕净空师父要赶你出去。”

净空师父是这大慈恩寺主持,擅文墨,与王庭芳是难得的忘年交。

王庭芳闻言一笑:“阿玄这话不对。”

“你二哥我又不做和尚,何必拘泥。何况还有一言,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。只要心诚,何必拘于外物?”

说着,他若有所指一般,看向王清玄。

王清玄心知,他在说自己“拘泥外物”。

这外物…

王清玄心里素来高傲,一腔心事对着母亲都三缄其口,唯独对二哥却敞开,只低了头、捏着那朱签,低声道:“二哥,你自高来高去,不管人间风月,哪里知道,这一心为外物牵引,不由身、不由己的苦楚。”

“既是苦楚,为何不能舍了?”

王庭芳奇道。

王清玄叹气:“自是因为舍不得。”

想起心头那人,便千回百转,仿佛有一只手在她心里搅,一忽儿如登云天,一忽儿如坠地狱。

哪里有一刻的安宁。

看王庭芳还欲说,王清玄道:“二哥,莫说了,若哪一日你碰上了,便当知妹妹我的感受,寤寐思服,辗转反侧…”

王庭芳不以为然:“这世上,能令我王敬之寤寐思服、辗转反侧的,唯书画而矣。”

王清玄也觉得如此。

世间郎君如二哥这般,疏疏朗朗、纵情万物,哪里会留情于一尘世俗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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